在这里也有着许多温馨而安静的回想。<br> 夏天的夜晚,母亲经常把盛粮食的竹箩筐洗得干洁净净,放在天井里,让我躺在外面纳凉,始头可见迢迢相对的牵牛织女星。<br> 过年的时分,我可以穿着全新的长袍马褂,以小主人的姿态迎接前来拜年的亲友,在堂屋里陪着他们向祖宗神位磕头。<br> 从我家往西,是一个荒芜恐惧的地域,叫后大塘,塘就是一潭死水,外面经常有被扔的死狗、死猫,听说还有人看到过被遗弃的私生小孩。从大搪再往西是愈加荒芜的亮马台,一度成为处死罪犯的刑场,很少有人情愿晚间走过这个中央。<br> 与后大塘和亮马台相邻的是一条长长的青砖砌成的围墙,外面住的是在福音堂传基督教的本国牧师。这道墙又长又宽,成了人们涂鸦的好中央,下面全是脏话和骂洋人的话。<br> 陈夹道地处要律,可以看到县城里的许多活动,其中最令人毛骨依然的就是斩人。从陈夹道出来就是小十街,再往东走几步就是衙门口,罪犯在县衙门审讯后就验明正身绑赴法场,砍头示众。<br><br> 除了这种恐惧、抚慰的记忆之外,住在陈夹道的几年也有许多其它难忘的生活片断。<br>小十街的街角有一个杂货铺,除了油盐酱醋、洋烟洋火之外,还卖鸦片。祖父祖母都抽鸦片,于是,到杂货铺子里去买鸦片就成了我的日课。事先还没有实行禁烟,人们可以明日张胆地买鸦片、卖鸦片、抽鸦片。<br> 我的日课是每天晚饭以后,奶奶给我两块铸有袁世凯或孙中山头像的银元到那个小杂货铺于里去买“烟泡子”。所谓“烟泡子”就是用竹叶子包着的一块长方形的,像巧克力糖一样的鸦片烟,两块银元可以买四个”烟泡子”,还剩几个零钱,奶奶准许我用这几个零钱买一包咸花生仁跟她分享。奶奶牙齿不好,她用擀面杖把花生仁擀碎了,摁到嘴里,而我的吃法是把花生仁一粒粒抛到空中,再张大嘴巴接到嘴里吃。<br> 爷爷拿到“烟泡子”时总是喜形于色,事与愿违,饭后只在院子里溜达一会儿就前往房里去上床摆起烟摊子。爷爷奶奶轮番着吸,烟瘾过足,他们就末尾兴致勃勃地大声说笑,举家一片样和之气。<br> |